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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木 马 心 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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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7 11:04: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文字[size=心情不是一根单一的线,它是一根经过千百双手搓揉过的绳。这根绳粗粗细细地向前延伸,有的地方光光滑滑,有的地方疙疙瘩瘩,这就是心情,这就是人生。
   白白的雪天,那是我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的情景。成千上万的雪精灵从天空翩翩而下,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我好想和她们一起玩耍,可惜我不能动,我只是一匹小小的木马,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我依然很快乐,因为这是我睁开眼睛的第一天,我看见自己也是雪白雪白的。
我向四周看了看,我被固定在一个大木圆盘上,上面还有好几匹和我相似只是颜色不同的小木马。他们正对自己第一眼看到的世界各抒己见。听他们说这里是一个刚建成,而且马上就要对外开放的游乐场,到时会有很多人赶过来玩耍。场面一定很热闹,我这样想着,感觉到看见世界的第一天就如此美好,不禁被自己陶醉了。
   当我听见一阵欢呼的声音把我从幻想拉回现实的时候,一群孩子从远处的大门向我们簇拥而来,紧跟着边跑边喊着“慢点!慢点!别摔着啊!”的家长们。最前面是一个戴小帽子的小男孩,穿着绿色的小棉袄,红扑扑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小虎牙特别可爱。“扑通”!小男孩摔着了,一位阿姨立刻追上来扶起他,帮他擦干净满脸的雪花。小男孩“咯咯”地笑,尽管小手还被那位阿姨拉着,连蹦带跳地继续朝这边跑来。
   小男孩首先看中的是我,他笑着走到我身边。我的心扑扑直跳,这可是第一个即将爬到我背上的小孩子啊。我有点紧张,要不是涂了白油漆,我的脸早就红了。他摸摸我的头,转过去看看那位阿姨,叫喊着:“妈妈,快看,多漂亮的小白马!我要坐上去。”那位阿姨把他抱到我背上。小男孩可高兴了,手舞足蹈的,笑着喊着“的儿驾!驾!”
   一声铃响,圆盘开始转动,发出可爱的音乐。小男孩更是喜形于色,笑着和妈妈招手,忽而抱紧我的脖子,又展开双臂做飞翔的动作,脸上开出了一朵花。我忽而感觉自己身子轻巧了好多,此刻我似乎不只是原地奔跑,而是插上翅膀开始飞翔。我看见小男孩和妈妈的笑汇成一朵白云飘上天空。天空还在下雪,纯纯的雪天。

   白驹过隙,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我旧了。游乐场决定再次装修。我被重新粉刷并镶上许多闪闪的小亮片。木头圆盘也被重新改装,中央支起一根四面镶着镜子的大柱子,撑起一个铺满彩灯亮片的伞状顶棚。我和同伴们都很诧异这美丽的景象,原来我们还可以这么漂亮的!
又下雪了,白白的雪天,我想起那个小男孩。在我心中,十多年前的那个日子是我最美丽的回忆。如果他能第一个看见我穿上新装的样子,会是多么高兴啊!我向雪精灵们祷告,让她们保佑他真的能来。我期待着。
   我期待着,游乐园迎来了崭新的一天。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的眼睛忽然一亮。是他!是他!我差一点喊了出来。他很高了,很帅气,头发稍长,棕色的长围巾上还是大大的眼睛,有可爱的虎牙。脸上洋溢的是青春的气息。不再要妈妈陪伴,嗯?旁边好像还有一个女孩。长发垂在粉红色的棉袄上,和男孩说说笑笑地走着。
   男孩带着女孩走到我身边,他认出了我。很熟悉地先摸摸我的头,然后转过去看看女孩,笑了笑:“我们先玩玩这个吧,它可是我来这个游乐场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好吧,这只木马真漂亮!”呵呵!真高兴她能这么说。
   可爱的音乐再次转起来,比上次似乎更加好听。女孩坐在我身上,男孩坐在后面的一匹黑马上。两人互相嬉闹着,欢笑着。男孩大喊:“飞吧!飞吧!”展开双臂。脸上又开出那朵花。
这一刻,我的心飞了起来,不是因为华丽的外表和绚烂的灯光,而是我真正感觉到我已经身处一个供应欢笑的天堂。男孩和女孩的笑声像一条可爱的小溪温暖我的心田,汇成一阵温暖的风吹落了远处树枝上的雪。树下有个影子。奇怪,阿姨怎么会满脸忧郁地站在那里?圆盘转了一圈,我再回头看时,阿姨却不见了。音乐和欢笑继续着。飞翔着的我看见,云在半空中,被微风剪碎。一种情感突然涌上心头,我开始怀念我十多年前飞翔的情景,虽然现在依然很美,但那是我最美丽的回忆。天空还在下雪,百感交集的雪天。

   我继续守着这人来人往的天堂,男孩很长时间没有来了,还有那个阿姨。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雪已经化了,可是天还是阴暗。来游乐场的人们越来越少。但我还真想再见见他们。
暗暗的天,游乐场里只有区区几个人。我凝视着游乐场的大门。轻轻地,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我的视线。高挺的身体,棕色的长围巾,只是大大的眼睛下面没有了熟悉的小虎牙。男孩有点垂头丧气,微微地低头。晦涩的眼睛朝着的地上,那里还有一团雪精灵泪水的痕迹。青春的气息完全收进了紧锁的眉头里,脸上再无表情。
   他走到我身边,摸摸我的头,欲言又止。空气冻结了,男孩像一尊雕塑站在我身边,僵硬着持续了好久好久。我多么想他能再次坐到我背上,即使只有一会儿也好啊。我看见他强忍着泪水的眼睛,里面充满了绝望和无奈。他的嘴唇动了一动,但最终没有说话。阿姨或者女孩都不见了。男孩孤单的身影使我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但我开不了口。我知道,虽然外表如雪一样冷,但是此时男孩和我的心都在沸腾。也许真正的朋友就像现在,即使双方都不说话地过了良久,一种源自心灵的交流也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男孩叹了一口气,呼出的气体像一朵白云飞向天空。天空没有下雪,只留下地上雪精灵的点点泪痕。

   时间依旧流淌,男孩没再来过。在上次的相遇中,我也意识到了他的离开可能会成为永远。但是我依然期待着,期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能再次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凝视着这个世界,雪已经化了好久了,可是天还是晦黯。能看见太阳吗?我问自己。我低头看见地上,雪精灵的泪痕还在。
也许泪痕消失,有阳光的天气才会不远吧?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阿姨来了。慢慢地,阿姨走进这个拥有最美丽的回忆的游乐场。不知她是否怀念十多年前的那个白白的纯纯的雪天。阿姨的步子很小,很轻,很慢。我终于能清楚地看见她了。阿姨老了,深褐色的毛衣,黑色的灯心绒裤子,盘起来的头发中已经出现点点白霜,脸上也布有轻微的皱纹了。阿姨微微泛红的眼眶中积满泪水,似乎一触即发。我不敢说话,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她。
   阿姨走到我身边,沉默了几秒钟,骤然抽搐了一下,眼泪簌簌而落。阿姨用力闭着眼睛,可是依然泪如泉涌。她慢慢蹲下去,用布满老茧的双手捂住满是泪痕的脸庞。我的心突然一怔,想安慰安慰阿姨。可是我不能动,我的脚还被固定在这个华丽的圆盘上。
我只是一只小小的木马,不管如何华丽绚烂,我的四条腿还是被锁在这永无止境地转动着的圆盘上。我永远只能原地奔跑,即使我曾经幻想过能插上翅膀带着孩子们到处翱翔。我所出生的这个地方,既是一个充满欢笑的天堂,也是一个充满忧郁的牢房。我多么想大声喊出来,我的一生就永远要这样被锁着,永远只是生活在别人的世界中,永远只能分享别人的欢笑,永远只能凝望着这个没有阳光的世界发呆吗?想到这里,我更伤心了,但是泪水只能留在心里,因为我还只是一只小小的木马。
也许我只能这样持续我的生命吧?……也许。
阿姨说,男孩已经到外地求学去了。其实这些她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到了。原因就是出现在那个百感交集的雪天的女孩。阿姨遥望天边,含着泪走了。还在期待的我继续被固定在这个华丽的圆盘上,守在这片天堂。泪痕消失了,阳光也许就不远了吧。

   冰冷的空气,遥远的天空中的云,我突然感受到生命的真实性。我抬头看见那块天边,那里也是一幅美丽的图画。云和山的色彩竟然如此相近,似乎天空与大地已经接在一起。可是,总有一条很清晰的界限,难道那里也是不可逾越的距离吗?
3]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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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8 21:16:09 | 显示全部楼层
木马情意深,
很不错的构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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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3-15 22:13:30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楼主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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