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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之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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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2-15 21:24:54
第一回 暮春红颜大道行
满眼韶华,东风惯是吹红去。几番烟雾,只有花难护。梦里相思,故国王孙路,春无主!杜鹃啼处,泪染胭脂雨——这首词名叫“春日风雨有感”,调寄点絳唇,作者是明朝末年才士陈子龙。据说陈子龙色艺冠绝一时,诗词文章无一不精,并且容貌出众,仪态潇洒风流,一时名动海内,引得许多才女美女青眼有加,倾慕无比,连大才女柳如是也大动爱慕之心,从盛泽至松江以弟子身份远道访他,欲委身下嫁。但是这个陈子龙傲慢的很,对美女才女集于一身能诗会画的柳如是连正眼也不看,更不承认她的弟子身份,弄得柳如是又是羞愧又是难堪,无奈之下才嫁给了钱谦益。
陈子龙死去一百多年后的又一个暮春天气,正是东风吹红的季节,在京城通往往保定的大路上,却有一位骑宝马的俏丽女子,一边行路一边轻吟着陈子龙的这首点絳唇词。这女子年纪很轻,一袭红衣,满脸笑意,两只大眼睛左顾右盼的欣赏着路旁风光,虽然嘴里吟词,但是看不出一点点为词而感动的样子,当然更没有因伤春暮而泪染胭脂雨。只不过孤身的年轻女子这样大模大样的在路上走,难免让路人侧目,况且她又美得那么引人遐想。
过了徐水后,离保定就不太远了。路两边的树木多了起来,除过杨树柳树椿树这些北方常见的树木外,间或还有一片一片的桃园。不过此时桃花早落了,园内的桃子尚小,因此也没人看管,园子内的庵棚寂寞的在桃树下独卧。不过,当骑马的女子经过第一座桃园时,那儿的庵棚里响起了一声斑鸠的叫声,遂着叫声,呼啦啦从桃园和杂树丛冲出了五六位剽悍的汉子,手握着大刀长矛,挡住了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微微一愣,忙勒住了马,错愕问道:“各位好汉有何贵干,是劫道吗,可是我身上没带什么银两,你们会不会认错了人?”
那些汉子一齐笑了起来,其中一个带头的高瘦汉子边笑边问道:“姑娘真会装糊涂,请问姑娘可是人称雪融鸿飞的秋霜斋主?”
骑马的女子以手掩嘴咯咯笑了起来,说:“你们也算消息灵通了,不过,既然你们知道是我,为何又是弄枪又是舞刀的,大家武林一脉,这不太伤了和气吗?”
高瘦汉子脸红了一下,顺手将刀交给旁边一位汉子,这才拱手说到:“斋主见谅,我等本不敢冒犯,但是,斋主身上带了一样犯大忌的东西,斋主不把这东西留下,那无论如何是过不去的。斋主是聪明人,这个,就不用我明说了吧?”这汉子语言似乎挺有礼貌,但是言辞咄咄逼人,好像他说的那件东西十分重要。
雪融鸿飞听了这话,又看那高瘦汉子满脸严肃郑重的表情,忍不住又掩嘴轻笑起来,说:“我可是一点也不聪明呀,你还是直说的好,你们喜欢打哑谜,我可到保定有重要事情要办的,你们耽误了我的事,我可是要你们陪的,莫怪我没事前说给你们哈。”
高瘦汉子正容说道:“斋主既这么说,那我就直言了。《石头记》如今是钦定的禁书,皇上严令彻查,不许此书流传祸害人间。可是斋主身带此书,意欲到保定找人传抄,这件事我们保定府如果不管,那弟兄们还有的饭吃吗?”
雪融鸿飞笑道:“我还以为是劫道的歹人呢,原来竟是保定府的公差大人,失敬失敬。可是,《石头记》这么好的书,皇上为什么要查抄,公差大人把这个道理给小妹我讲明白了,这书,小妹自然双手奉上。”
高瘦汉子一愣,转头看随他而来的那几个汉子,那几个汉子摇了摇头。高瘦汉子略带尴尬,就咳嗽一声,然后又拱手说到:“斋主见谅,《石头记》既是禁书,我等自然不会去看,再说了,我们只是奉命行事,皇上既然钦定它是禁书不能看,谁又敢多嘴多舌的去问皇上这书那儿不好。斋主是明白人,就不要为难我等粗人了,还请把书交书,然后你走你的道,我等也可交了这趟差事。”
雪融鸿飞笑了笑,正要答话,迎面左侧一个扬刀做势、满脸黑胡子的粗豪汉子急道:“颠倒大哥,这怎么行,上头可是说了,要人和书一起拿缴。”
那叫颠倒的高瘦汉子急得挥手说道:“兄弟不要胡说,对斋主不可无礼。”
这时雪融鸿飞展眉娇笑,对着黑胡子甜丝丝说道:“这位大哥可不许冤枉我呀,小妹若带了禁书,任凭处罚,可是带没带我说了不算,你来搜一搜,还小妹一个清白。”
黑胡子似乎是个鲁莽家伙,闻言立刻走上前去,一手持刀,一手就伸出去意图搜身。颠倒刚喊了声“快回来”,黑胡子就软软的靠在了雪融鸿飞的马肚子上。
颠倒长叹口气,跺了跺脚。雪融鸿飞的笑声传了过来:“快捕颠倒的名声太大了,本来和你们打一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身上的《石头记》里有许多可爱的小姐姑娘,让她们看到我和人动刀动枪的那多不雅,没办法,只好扣个人质。颠倒兄,请让路吧,等我进了保定城,自会放了你的属下。”
颠倒懊丧之极,说:“久仰斋主的大名,我一直暗自警惕,但还是着了你的道儿。唉,在下心服,只是这位乃是颠倒上司的亲戚,还请斋主不要折辱于他。”
雪融鸿飞媚笑道:“兄台不用叮咛,我若不知他是谁,怎会扣他做人质。好了,再会了,颠倒兄,下次相见,可不能这么拿动拿枪的吓唬小妹呀。”
颠倒苦笑着挥了挥手,他带来的那几个下属满脸的愤恨之色,但他们还是按命令让开了路。雪融鸿飞轻喝一声,只手将黑胡子提了起来,横放在马上,然后她笑吟吟的向颠倒招手告别,两腿一架,跨下的骏马飞一般的便窜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