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小学治西学,以训诂领解前人的微言大义。
以汉语的考据传统应对西学,是Dasha一直追求的目标。
里尔克有云:“我们应该等待,穷尽一生尽可能长久地去采集神思与甜蜜,最后或许能写出十行好的诗。”(Man sollte warten damit und Sinn und Suessigkeitsammeln ein ganzes Leben lang und ein langes womoeglich, und dann, ganz zumSchluss, vielleicht koennte man dann zehn Zeilen schreiben, die gut sind.)Dasha读里尔克,想来不该读到狗肚子里去。里尔克这样的话,Dasha唯有谨记、唯有身体力行。
【译者何德何能,擅改作者的表达。译者何德何能,低估读者的智力。】我愿以此自谨,学习白居易对老姝读诗的态度。
面对过往的先贤、“巨人”,Dasha是不敢奢谈“为往圣继绝学”的,更不敢“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愚钝的Dasha只有学习、倾听的本分。 “代圣人立言” , “我注六经、六经注我” ,Dasha何敢为哉。
文科的治学向来讲求厚积薄发,是以龚铖译Rene Grousset、陈嘉映译Martin Heidegger,能够筚路蓝缕、索隐钩沉,嘉惠士林。“两脚书橱” 和 “思想者” 的差异也尽于斯。至于讲 “治学” 而不讲 “气节” ,Dasha还是借用一句俗语吧: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忝列学士,如果不能够宁静致远、见贤思齐,重复Dasha近日刚刚引用的俗话:“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在德国,图书馆里留下了曾经无名者的文字。而我们的图书馆呢?我们是不是忽略了更多的他?正像荷尔德林在《面包与酒》中说“在这个困乏的年代里,诗人何为?”,我们需不需要问:“Wozu Dichter?”
说到老Kant,Dasha就真的彻底傻啦,康德大人上晓天文,下察人伦,犹对星空敬畏。而我中华“学人” ,往往执其英译本谓之得鱼,为之忘筌,Dasha焉敢趟这趟浑水?德文印刷字体Fraktur,Dasha断断续续已经识辨期月,犹有字词没有把握,那Kant的文字,Dasha更不敢置喙了。
如果所谓学术就是:把前人的书咀嚼一下,再吐给其他人供其他人咀嚼,其他人再咀嚼在吐……Dasha所不齿也。学问只是学问,与现实无关。治世需要暴力,而不是学问。“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戮之,一切迎刃而解。是之谓现实。传统与历史无论是负担还是财富,只在思想领域。
藏云先生的《魏晋清谈思想初论》是那个时代的史学著作中Dasha最心仪的,文字美,有思想。可以说,那个时代风尚就是如此。而今,星移斗转,风气迥异。
天何言哉。孔圣先师终生也并没有著书立说,却赢得了“半部《论语》治天下”;何晏何尝欲成就一家之言?只不过“祖述老庄” ,后世阅读《道德经》,谁有能绕过平叔?
“四十九年梦一场,威名何必问存亡”,Dasha原本不想提到日本,那么我们看《明清俗语辞书集成》的编撰者,嘿嘿,“明清俗语”,就是当“代俗语”,我们自己都未必搞得懂的东西,而日本人却做了。或谓,“大唐文化保留在日本,大明文化保留在韩国”,我们自己保留了什么文化?
嘿嘿,李聃同志说“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法制化并非解决问题的灵丹。今则,多劳多得、奖勤罚懒,金钱成了衡量一切的尺规。极端穆斯林是为钱而献身么?是畏于刑律而赴汤蹈火么?太上有立德、立功、立言,我们在立什么?
我们如果用真正的问学的心态去对待诸君及Dasha提出的翻译问题与“恶丑”现象,许多问题与现象将不复存在了。
如果把挑他们错误的时间用在学习另一种语言上,效果可能更好。
为学与译事,泽被与遗害,仅一念之间耳。
洋洋万言的原创帖诚然辛苦,仅有一句的回帖却也可能是十数年、数十年的学术积累。
少数服从多数,是政治原则,不适合应用在文艺批评上;黄段子会更受欢迎,但并不能黄段子证明更具有艺术性。
钱钟书需要抄书、需要对大断文字进行记忆,但我们不需要,我们需要的是冥想。材料只需要打开电脑Search(Suchen,Recherche)一下。
语言的神圣性恐怕是在教育未被普及之时,比如巫觋,比如断言“文章经国之大业”的魏文,比如欧洲中世纪伏案“描绘”Stundenbuch的修士……到今日你我疯狂灌水、赵本山要写《伺候月子》之际,语言的神圣光环恐怕已经湮灭了。OCR产品技术的落后,全文电子化工作的缓慢,再加上字库不全,输入法不准……汉语的全文检索,傻眼里,其不过是无本之木(准确才怪哩)。天知道,国家语委的大爷们拿着俺们纳税人的钱玩儿啥腻。因此想起日本宪兵、格杀打(Gestapo)……“他年我若是青帝”,嘿嘿,效颦始皇尽戮之。
魏晋诸人、二程、朱熹、横渠、阳明、船山……深入到了何处?果真能够超越老庄、孔孟、佛道?我们有“神六” 、“WEB2.0” ,可我们对世界意义的认识,恐怕脱不过魏晋之前吧?皇皇的汉语书籍,有几多不是 “没意义的语义重复” 呢? “Wozu Dichter”的探问,亦恐非仅仅是传统与现代、理想与现实的困惑。想来好笑,当下大陆的现世思想,不过是在重复晋人而已——所谓 “及时行乐” (王瑶称其为 “追求生命的密度” ),罗马帝国当年似乎也是如此。
目前在中国大陆:治西学易,治国学难;治古学易,治今学难;治理科易,治文科难。
一句“不厚道”,打压了多少正常的批评。
当今时代,现实生活乃至网络,往往一句“为人要厚道”,将艺术批评消解为艺术“吹捧”。
轻率命笔,给后辈造成无法破解的混乱,有还不如没有。
Dasha一直反对用理论手术刀去肢解艺术品患者,因为真正的创作时刻是没有理性的。理智,就不会感动自己,也就更不会感动旁人。如果我们对传统蒙昧无知,或者,学错了,比如人学 “坏” 了,去偷去抢去杀人去放火,艺术的歧路也只会产生危险的结果、比如汪国真,比如余秋雨的散文。所以,我们还不得不仍在理性中学习与认知(以评头品足为职业的评论家除外),积累积累再积累,如此,或许才有可能火山般在某一时刻忘情地抒情。
无视三松堂的道德缺陷,就等于在抹煞那些因守节而死的与冯同侪的学者。骂“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汪精卫可,骂奴颜卑膝的文人就不可,是什么逻辑呢?战争年代的变节者因出卖己方而得享天年,我们因此要赞他们“识时务”、“良禽”么。康德敬畏的是头上的星空和心内的道德律。
鞋匠钉坏了鞋跟,尚且会不好意思,有志于“经典与解释”的人,难道就不能稍微学学这鞋匠?
语言、文化的隔膜,恐怕是全人类普世的悲哀吧。
标榜“经典与解释”的刘尚且如此,那些在校园为了生存而混职称官爵名声的人,如何可能皓首穷经?那些或远嫁国外,或醉心商业的外语系毕业生,如何能够奢望他们青灯枯影?那些会写“一二三”就自以为能够写出“萬”字的,又如何指望他们爬梳剔抉?Dasha一直讥笑为“盲人骑瞎马”的大陆不通西文而治西学者,如果幻想他们去为生民立命?
发一些他人未曾说出的言论,或何谓学问。然诸子以降,魏晋不过在身体力行诸子、并佐以天竺之佛典,其后理学、心学,岂不是夺他人之酒杯,浇自已之垒块,果真逾越前人乎?
Dasha断章取义,不过是因为Dasha一直迷信大慈恩寺三藏法师求取真经的虔诚。Dasha一直认为,不读原典,无异于水中捞月。
让一个将佛陀理解为“wie ein thronender oesterlicher Gott”(像复活节时一个头戴冠冕的上帝)的洋人参悟“佛祖东来意”,恐怕需要很长的时间,对一个民族,更对一个人。同样,就像我们的那些所谓学贯中西的大家,于古希腊罗马神话、北欧神话、圣经……不痛下几十年的苦工,很难说真正理解了西洋。所以,“西学东渐”,时至今日也逐渐露出“画虎不成”的窘境,更别说“改革开放”真正引进的却是艾滋病、暗娼……。
所谓理解,是“指通过呈现于感觉中的表现认识其心理生命的过程”,是通过进入他人的内心世界,重新体验他人的心境从而再现他人的内心体验和作品的原义的过程。
卓吾就是李贽,以《焚书》、《续焚书》闻名,以“童心说”立身,以傲骨存天下——”“千载之下,犹可想见其人”,乃李贽评嵇叔夜,如今,我们不妨如此目李贽。李贽,明人,因此对吴承恩的文字理解没有隔膜。
“《西游释厄传》是一部较早的《西游记》版本,但此句不指此书。断无在自已书中叫读者去看别的书之理。”也是屁话,我们古人好“托古”,比如《山海经》、《列子》,有什么“断无……”之理呢。
献身学术与赌徒献身麻坛与妓女献身青楼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关键看献身者是否敬业。如果不敬业,就枉配所从事职业的名号。
Dasha在姜先生那里见到“近世为学揜陋”后,乃时时以之自警,对不曾深入的事与物,断不敢妄加论断。
Dasha倒是多少有些认同韩寒的那篇关于民主的文字。中国有可能被美国经济拖垮。倒是觉得大可不必哀叹,日军战机轰炸时,西南联大不还在书声琅琅?
嘿嘿,文科尚空谈,理科重实用;文科“格物”,理科“知致”啊。所以,舞文者胆敢对自己一无所知的事与物妄加论断,理科却一定要求其根本。儒以文乱法,终将见诛。Insetup兄何羡慕之有呢?
文帝时代,文章是“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似乎亦欲于翰墨之间书写自己的心怀。但“著作等身”却未必是“盛事”,Dasha愚钝地想,是不是因为古人写文章,不是勒在岩石上,就是刻在竹子上,或者烧在金属里,以前是龟甲兽骨比较易碎,以后是帛、纸尚比较昂贵,所以要“言简意赅”呢?现在,社会极大发展、物质极其丰富,所以我们有古人所无的优越来尽情XX文字呢?即或我们优越,一个人一小时描红一千字,一天描廿小时,柒拾年一千肆百×365=511000=五十一万一千字,如何等身呢?Dasha把自己算糊涂了,记得大学时有教授能左右手同时运行,在黑板上大书特书,这样会加快书写速度吧,所以如果一个人像蜈蚣那样生得一身手(千手书生),就一定能“著作等身”了……
苏兄解人。陈康先生一生著作,只赖弟子有心,薄薄一册耳。此外,尚有偕其父威名的严群先生,亦复如是,是以Dasha屡屡不屑“著作等身”者。
朱的名气不大未必学问不佳,朱的学问不佳未必我们就不须学习。刘小枫博士现在名气大了,Dasha弃之如敝履(尽管少年时为他而折腰);钱钟书名气大,Dasha眼中不过是侏儒时代的“巨人”而已。
其实,未必是日人浮泛,泷川资言做“史记会注考证”时,在《史记》的故国也是前无古人的。就像施勒格尔(Friedrich Schlegel)的格言说:“或谓德意志人乃世上具高度艺术鉴赏力与科学精神之第一民族。此语诚然;惟此类德意志人亦凤毛麟角耳。”(Die Deutschen, sagt man, sind, was H栀攀 des Kunstsinns und des wissenschaftlichen Geistes betrifft, das erste Volk in der Welt. Gewi; nur gibt es sehr wenige Deutsche.)每个民族的精英毕竟寥寥。只不过,上个世纪“开放国门”以来,我们向外国人学习的(或者说死灰复燃的),基本属于“糟粕”:吸毒、艾滋病、妓女、赌博……
德汉、新德汉词典编写人员之一尝谓Dasha曰:“很佩服Dasha的钻研精神,为了弄清一个词的意思,化了这么多的功夫。不过我觉得,如果不是专门进行研究,似乎不用化这么多的时间去探究。”悲夫。讹误之间,得谁人之鱼、忘谁人之筌?文学之为文学,皆在文字之中,诗之不同于小说,小说之迥异于散文,形而上之谓,岂能废止?欲知其大略、得其精神者,何需凭借文字?是以Dasha讥田某人散文体译《神曲》,《木兰辞》则Dasha网上相识之一德国女先生率意玩弄文字而已。停云先生或可找来林语堂先生之英译李易安《声声慢》,即知诗犹可译也。
问题是,恐怕胡晓明本人也没有系统读过经吧。记得Dasha小时候背的《三字经》里有“经子通,读诸史,考世系,知终始”。想象一下,满清以前,儿童学习是先读经后读史的。传统之所以能够传承统续,应该是因为其自有其存在的理由。中国当代思想的混乱,就是因为“五四”运动乃至WengHuaDaGeMing,彻底斩断了与传统的纽带。太炎先生早有 《论读经有利而无弊》文章,读经与否也是当年争论的焦点。但是,当下所谓读经,恐怕更多的是形式上的炒作——汉服、礼仪,这些东西,傻以为,与时下被当年“破四旧”所抛弃的“烧纸”的复燃,没有什么差异,也因此就没有什么意义。至于,僭妄以经学济今世,恐怕与刘小枫氏以神学济汉语无异,完全是脱离具体时代具体环境的一厢情愿。
古希腊语只是了解了一些基础语法,借助词典大致翻看原文吧。
Dasha说不想了解,是不想了解“古典学”。Dasha曾经说过:“其实,像骑士类的历史,中国人最需要的不是研究专著,而是规范而准确的译介”(http://book.douban.com/review/1295769/)。同样,这种“古典学”,对于没有足够通读欧洲古典文献的中国人而言,也不过是非洲某国人读“非洲某国用当地语言翻译出版大熊猫人工育种专著”。Dasha每每查考汉语外国资料,就每每感慨,苏联老大哥的古代历史、文艺;亲如兄弟的捷克(斯洛伐克),我们有足够的捷克语汉语学习资料,可捷克的一切;一衣带水的日本的古老著作;欧洲的史籍;埃及的神话……汉语何尝有过准确、详尽的译介?学者们谈论法国通史、德国通史,所据的都已经是几手的以讹传讹的材料?
Dasha对西洋一手材料的执著,师法的是我国的乾嘉学者。当今大陆,就像内子一直瞧不起的学现当代文学的一样,有几个所谓学者有足够的学术根基去妄论是非。汪晖、这个陈某乃至刘小枫之流,岂非熙熙攘攘乎?《百家讲坛》与《百科全说》,将无同矣!
唉,Dasha的潜台词正是这个,不过是照搬了日文汉字里的“古典学”,问题只是日文的“古典”与汉文的“古典”不是一个概念。Dasha只是说,读到“古典学”这个词,从字面上Dasha实在不知道里面研究的是什么东东。此外,就像兄开列了“Classical studies”这个词,应该与“ClassicalScholarship ”有些细微区别吧。不过,Dasha也没有执拗到一定要墨守,Dasha也不想深入了解这个“古典学”。倒是刚刚由此想起当年在校的时候读《艺术与视知觉》(如今也没看原版)里有类似下面的话:所谓学术术语,不过是学院派弄出的“黑话”、“切口”,以裨自己显得比他人知道得多。
日本的“浮世绘”影响了西方的现代派艺术,要理解西方,却又不得不回到了东方。据说西夷觉得中国画太难掌握,日本的还是容易一些,因此学了日本。其实,Dasha以为,是明治维新后日本与欧洲频繁交流,共同促进的结果。对于一个国家也好,对于一个人也好,故步自封、自以为是,总是不好的。
bookish老大,如果没有典故、隐喻,为什么里尔克要将读书者的头发形容为酣睡者的头发呢?醒着的人的头发与睡者的头发有什么区别呢?当年Dasha试译Das Marien-Leben,其中Argwohn Josephs篇有“Aber siehst du nicht an jeder Falte, / da sie kühl ist wie die Gottesfrüh.
”当时Dasha并未在意,可后来请现居科隆的Barbara Maag大大姐(生于瑞士,在翻译唐诗)校订,简单一个名词“衣褶”(Falte),竟然含蕴了女性贞洁与否的象征。此后,Dasha时时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当然,因此也找到许多德国人自己骨血里无须kommentieren的东西。当然,目前Dasha面临的还有法文,那天读到“Courage de luxe”,满目的德语,这个法语词组尤为扎眼,较真查阅了一下,好家伙,是波德莱尔《巴黎的忧郁》里面的东东,里尔克曾将《巴黎的忧郁》中的《午夜一点钟》整段抄写到自己的小说里……
但就钻地者,钻的或是本矿所在之地,或是本矿似所在之地(镜像、伪像、蜃景、空相),最怕钻的是本矿非所在之地(比如成语“缘木求鱼”),同一个人也会有不同的结果的。兄能够在本没有石油的地方钻出石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