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佩服哲人王兄这个阅读的境界。福柯在晚年(《性史》、《主体诠释学》中)曾说过,古代人和东方人,跟真理之间有一种特别的、不常见于西方近代的关系。近代人求知,通常是把自己视为外在于真理的认知主体,知识的增进并不意味着主体的提升;而古代/东方人的求知,则把获取真理的过程看作是一种内在于、同步于主体自身的精神的修炼、自我的技术(spiritual exercises, culture of the self)。这个技术当然不仅仅作用于头脑,更要紧的就是要对身体的关注跟训练,甚至把人的整体生命当成一个艺术品来塑造。哲人王兄上面的帖子,就让我感受到了这种不让古人的气度——相比之下,我这样的闲读就像是逛大街之于练气功,冰激淋之于人参汤,只能算是人类精神实践中一个严重退化的品种了。
D、某一具体文章上目的的残缺,或者在整体言说中目的的残缺不等于内在目的的残缺,即使有所说明,名义上的目的也不等同于实质上目的、隐含着的目的。出于一种策略上的考量,我们有时的确需要施特劳斯魔眼所发现的“隐微写作”,掩藏主要意图。比之于行军打仗,你不能在百万雄师横渡长江成功之前就把渡江的时间、地点播报全国,而是要完胜之后再发新闻稿。也可以举恐怖主义袭击的例证,他们素来神出鬼没,总是在把人炸得血肉模糊之后才通过某些渠道宣称由某某组织负责。记得有一个年轻学子几年前就宣称要在三年内成为学界领袖,结果,比三年还长的时光已经消逝,他有没有成为学界领袖呢?目的、目标的首先宣称就会把自己置于受限制的被动地位,或者非常危险,或者日后会成为被他人讥讽的把柄、笑话。说和做有如下几种关系:不说不做、既说又做、说了不做、做了不说;先说后做、边说边做、先做再说。V觉得比较优化的组合应该是既说又做但要先做后说。做是可以直接看见的行动,说却要通过语言、文字迂回到达他者的思维。维特根斯坦在《哲学研究》里说:不要去想,而是要去看!想总纠葛着思维、文字,而被意识过滤过的文字除了可以表露、彰显、澄清、限定事实外,它同时具有扭曲、粉饰、遮掩、颠倒事实的功效。于是,我们常常需要搁置且跨越语言、文字的迷雾,直击事实,面向实事本身(zu den Sachen selbst!)通过隐微曲折的行动线索去追踪、还原可能的主要目的,怎么做总比怎么说泄露更多的内在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