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huantie) 谋略的信徒：李敖与战国纵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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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谋略的信徒：李敖与战国纵横家

　　前些天李敖先生的三场演讲，势如12级台风登陆京沪名校，不但令大学师生如痴如醉，更令网络论坛的左中右各派若癫若狂。北大演讲之后，有以前咒骂他达数年之久的右派哭着闹着要向李敖忏悔的，也有以前如众星捧月般捧李敖的左派大呼上当，说李大师原来是在凤凰卫视潜伏数年的民主无间道，目的就是为来北京搞颠覆反戈一击。更有那说李大师捧官府捧得不过瘾的左左，以及说李大师骂官府骂得不够狠的右右。谁知李先生的清华演讲风云突变，来个180度的大逆转，呵呵，论坛各派、各色人等又惶惶不可终日的重新调整风向，整个中文BBS几乎被讨论李敖的文章淹没，真个儿是完全疯狂了。

　　李敖站在讲坛上，不只是如他自喻的左右摇晃的电风扇，而更象是一个多面体的水晶球，其言词闪烁、其墨镜闪烁、其思想闪烁、其表情闪烁，嘿嘿嘿，他笑得就象只老狐狸。他是台湾反专制独裁的民主斗士，却在北京叫嚷放弃自由主义，反求诸宪法。他是三进宫坐牢十余年的被迫害者，却说任何政府都会迫不得已的镇压民众，要民众反求诸己，不要去逼迫政府来镇压自己。他批判鲁迅的刻薄与政治倾向，却在和平共处的今天高叫打倒小日本，刻薄挖苦美帝国主义；他褒奖胡适的自由主义，却在三场演讲中六次叫嚷在大陆要放弃自由主义。他有个最搞笑而夸张的表演，在清华讲了的很多媚俗媚官之语还嫌不过瘾，于是说布什因为清华庚子赔款的事撒谎而挥动大臂唰的一声将他带来的布什的讲稿当众撕毁。当时学生愣住了，以致于过了好久才醒悟李敖正殷切的期待着他们对李敖爱国主义壮举的掌声。

　　谋略的老辣、秉性的狷狂、人情的练达，他敢当众嘲弄北大的书记，他敢倡议远离马克思，他敢说要民众骑在老共的脖子上拍它、哄它、骗它，他甚至于敢称锦涛为小老弟。可是我们一直都是被官府骑着做牛马的啊，可是我们都一直是被他们用宪法来哄骗啊——李大师你可是说得轻巧，吃根灯草，这个大逆转怎么来完成？有何可操作性？是不是你要我们放弃了自由主义，民主宪政就天方夜谭般的降临了呢？李大师真是八面玲珑、入乡随俗、到啥坡就唱啥歌啊。你敢唱“人民日报”都不敢唱的高调，你也敢弹网络论坛也不敢弹的低调，然而政治并不是你手中的钢琴，你只是个被特许的演员，一旦曲终人散，连网络论坛的言论自由都冷酷如冰，还怎么非暴力不合作呢——民主宪政依然是镜中月水中花。

　　所以有人猜测李敖文化之旅的目的，为权贵所用，不完全象。为民主献身，也不太象。然而他自己说了：“有人叫我捧老共，有人叫我骂老共，我是被你们玩的啊？”是的，他不会被别人玩，而是要玩别人。凭三寸不烂之舌，做一个当代的纵横家苏秦。《韩非子》说：“纵者，合众弱以攻一强也；横者，事一强以攻众弱也。”他们朝秦暮楚，事无定主，反复无常，设第划谋多从主观的政治要求出发。现在应该看得出来了，重视思想素质，力图从国民性格与日常生活的根子上做工作的是胡适鲁迅等人。而李敖在大陆的若干演讲，是轻思想而重谋略，以图在官民之间走捷径取巧致胜。走的仍然是战国纵横家的老路，虽可轰动一时，然而终究难以获得最后的胜利。因有苏秦的前车之鉴，怪不得他要说“也许未到长城，先进秦城”。

　　我们要鲁迅的犀利与锋锐，我们要胡适的平和坚韧，我们也要李敖的练达与策略。因此我们不得不赞赏李敖以纵横家的胆识与智勇，来大陆吹破思想禁区的一池臭水，开言论自由的风气之先。

　　在李敖开风气之先以后，我们既不能自动放弃自由主义，也不要只是“临渊羡鱼”，还应该有更为实在的东西“退而结网”——这就是问题与主义、个人与社会、思想与策略的多重并举。还是胡适的那几句老话说得好——现在有人对你们说：“牺牲你们个人的自由，去求国家的自由！”我对你们说：“争你们个人的自由，便是为国家争自由！争你们自己的人格，便是为国家争人格！自由平等的国家不是一群奴才建造得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