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点访谈》  万金家书 家国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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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点访谈》 万金家书 家国情重

12月13日，是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每到这个时候我们总会安静下来、肃穆起来，跨越历史、穿越时间，去聆听从民族记忆的最深处传来的回音。我们会听到激烈的枪声、凄厉的哭声，会听到不屈的吼声、奋进的歌声，也会听到情深意切的叮咛和嘱托——那是家书，也是国史，是用心血写就的春秋，是用丹心照亮的汗青。

　　“父亲大人：自别慈颜，男等于上月九日返赣，近日男身体精神一切均佳，请大人勿念！”

　　这封信写于1937年8月2日，中国空军飞行员张锡祜写给父亲——南开学校校长张伯苓，十二天后，张锡祜所在部队不顾恶劣天气，从江西飞往淞沪战场参战。途中张锡祜座机失事，以身殉职。这封信的保存者是张伯苓之孙，张锡祜的侄子张元龙，经过他仔细辨认，这封信应该是在7月28日南开学校被日本轰炸后的一两天分两次写完的。

　　南开学校是张锡祜的父亲张伯苓创建的，一直是华北抗日救亡宣传的重要阵地，因而遭日寇仇恨。张锡祜既是南开中学毕业生，也是抗日社团的骨干成员。面对国恨家仇，他早已视死如归。

　　“儿昨整理行装，发现二物足以告禀于大人者，其一即去年十月间大人于四川致儿之手谕，其中有引孝经句：‘阵中无勇非孝也!’儿虽不敏不能奉双亲以终老，然亦不敢为我中华之罪人！遗臭万年有辱我张氏之门庭！此次出发非比往常内战 ！生死早置度外！望大人勿以儿之胆量为念！”

　　几十年后的今天，每每读到这一段，已过花甲之年的张元龙依然心潮澎湃。生在抗日之家，秉承家风校训，他能够体会到当年血气方刚的四叔，是怀着怎样一种壮烈的情怀奔赴战场的。

　　张锡祜奋勇杀敌的同时，还时刻牵挂颠沛流离的母亲。在信的最后他一再询问母亲的消息，希望她能够尽快到后方安顿。然而母子再也没能相见，张锡祜牺牲后，张伯苓怕夫人悲痛伤身，一直把这封信和阵亡通知书放在办公室而不敢拿回家。

　　在南开中学的纪念碑上铭刻的烈士名字里，仅在抗战中牺牲的飞行员就有六位，在当时，能够被空军招募的青年大多出自名校或富裕家庭。在民族存亡关头，他们每个人都和张锡祜一样，义无反顾，无愧历史。这一个个名字，将永远被我们铭记，激励着一代又一代青年人。

　　1939年，中国半壁江山沦陷，滇缅公路成为唯一物资大通道。当时急需大批汽车司机与机修人员，三千多名南洋华侨也为此而归国参加抗战，他们就是著名的“南侨机工”。当时回国的女机工一共只有4人，去年，4位女机工中的最后一位——白雪樵老人，也安祥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但她在青年时代书写的“抗战家书”，却永远留了下来，铭记着那段历史。

　　“亲爱的父母亲，别了。走之前我是难过极了，家是我所念的，双亲弟妹是我所爱的，但是破碎的祖国更是我所怀念热爱的。所以虽然几次犹豫，踌躇，到底我是怀着悲伤的情绪，含着心酸的眼泪，踏上征途了。”

　　1939年，一位马来西亚华侨女青年，在回国参加抗战前，留给父母一封信。白雪樵原名白雪娇，祖籍福建安溪。1936年，父母将年仅22岁的白雪樵送回福建，就读厦门大学中文系。

　　抗战开始后，中国沿海的港口几乎全部失陷，唯有地处西南的“滇缅公路”，成为军事物资和工业原料的运输大动脉。得知国内车辆、司机严重匮乏，华侨领袖陈嘉庚号召华侨中的年轻司机和技工回国参加抗战。25岁的白雪樵瞒着父母，化名“施夏圭”报名参加了“南洋华侨机工回国服务团”。

　　1939年，3000多名南洋的热血青年华侨，唱着由田汉作词、聂耳作曲的《别南洋歌》，分9批从踏上归国的轮船，奔赴烽烟四起的抗日战场。从槟城出发归国前，白雪樵给父母留了一封信。

　　“亲爱的双亲，此去虽然千山万水，安危莫卜，但是以有用之躯在有用之时间，消耗于安逸与无谓中，才更是令人哀惜不置的。尤其是在祖国危难时候，正是青年人奋发效力的时机，这时候能亲眼看见祖国决死争斗，以及新中国孕育的困难，自己能替祖国做点事，就觉得此是不曾辜负父母的养育之恩了。”

　　在抗日战场上，南侨机工迅速成为一支重要力量，一度担负了滇缅公路上近一半的物资运输任务。但艰苦的生活条件、日军的轰炸，也先后夺走了1000多为南侨机工的生命。在此期间，白雪樵等4位女机工多次要求要到最前线，都没有得到同意。在邓颖超的建议下，白雪樵转赴成都就读齐鲁大学，并参加了大学生抗日宣传队，徒步从川北走到陕西，宣传抗日。

　　抗战胜利后，1946年白雪樵回到马来西亚，参加当地反对殖民主义的革命活动，并成为一所小学的校长。1949年10月1日，白雪樵带着老师，根据报纸上的照片动手做了一面五星红旗，在学校里升起，这也是马来西亚槟城升起的第一面五星红旗。

　　英国当局把她当做中共嫌疑分子逮捕，一年后驱逐出境。

　　1951年，经过7天7夜的海上漂泊，白雪樵抵达广州港，再次回到祖国。不久后，正式加入中国共产党，进入广州师范学院中文系工作，直到退休。青年时代的传奇经历，老人很少在儿女们面前提及。

　　2014年，白雪樵先生安详地走了，按照她的叮嘱，孩子们没有给她举办追悼会，把她的骨灰撒进大海。人们也不禁再度回忆起，当年风华正茂的白雪樵奔赴抗战前线的时候留给父母的那封家书。

　　“这次去纯为效劳祖国而去的，虽然在救国建国的大事业中，我的力量简直是够不上沧海一粟。可是集天下的水滴而汇成大洋，我希望我能在救亡的汪流中，竭我一滴之微力。”

　　我们中国人重视家族血缘的延续，更看重民族血脉的传承。这些抗战家书既是留给家人的，更是留给国人的。对家人那常是一声愧疚、一次诀别；对国人，那总是一份承诺、一段誓言。这笔墨写就的家书和血汗浇灌的家园一样，都浸透着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都是祖先留给我们的财富，都需要我们来继承、来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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