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不古不今之學」

宋公明

引用第39楼yngwie于2007-01-09 02:58发表的“”:
至於公明學士所進新解，相對於程、汪二先生之說，我較不傾向於支持。以「平生不敢讀三代兩漢之書」解「不古」，汪先生已有此說；以「思想囿于咸豐同治之世，議論近乎湘鄉、南皮之間」解「不今」，也與汪先生之說某些地方相近，但汪先生的解釋較為明確，這裡也不多說了。至於說「“不古不今”在這裏屬於複詞偏指，重在“不今”。」也並非不可能，但覺過於空泛，而且原語：「平生為不古不今之學，思想囿于咸豐同治之世，議論近乎曾湘鄉張南皮之間」云云，雖然彼此間並非全無關係，但我覺三句各有所指，理解與您不大相同。最後，您認為「作者何必然，讀者何必不然？！待要深究，恐已至牛角尖尖矣！」不管有無出典，我也覺此語甚妙。但若然如此，我們的討論又是何苦來哉呢！我覺得傳統詩文評點之語，雖常常可以顯現評者的意趣品味，但不太適合移為今人論學之用，更不適合做為嚴肅問題討論之斷言。否則，若碰到任何問題，大家都閒閒落下一語，不肯窮盡其說，雖然其中可能有甚深意味可尋，但對魯鈍如我者，不免要如丈二金剛，有摸不著頭腦之苦。一笑！

yngwie兄志在探幽索隱，矜慎不苟，令人欽敬！宋江雖愚魯，亦非“碰到任何問題，都閒閒落下一語，不肯窮盡其說”。惟“不古不今”一題本無判斷是非之標準，又不能起陳先生于地下，最終只得“各是其所是，各非其所非”。“不古不今”原是作者興會之語，讀者知人論世，于其中“甚深意味”庶幾已“具了解之同情”，正當“超以象外，得其環中”，亦何必錙銖必較，死在句下。為學固當求是，只是天下有許多事情似乎並非值得如此鑽研的學問吧？！是以宋江斗膽卮言日出，幸yngwie兄無以為怪～～

重新读了yngwie兄的开篇帖和楼上各位的回帖，又循着yngwie兄给出的链接看了莫教授的那篇文章，还把陈先生的《冯友兰<中国哲学史>上下册审查报告》都找来看了一遍，甚至把《太玄经》也找来了，读过之后又有了一些心得，所以厚着脸皮再来献丑。

    首先，关于程先生对“不今不古”的解释，我觉得可分两层意思，其一，陈先生认为“自己的学问既不完全符合中国的传统，也不是完全跟着现代学术走，而是斟酌古今，自成一家。”其二，“表面上是自嘲，其实是自负。”这两层意思，第一个是讲学术路数的，第二个是指陈先生对自己的评价。第一层意思头两句没问题，第三、四句恐怕陈先生自己在晚年也不敢公开说。陈先生自视甚高这不假，但是这个《审查报告》可不是写了自己看着玩儿的，如果这个“不今不古”的一般意义中包含这层意思，陈先生这么自我作古，不是太目空一切了吗？在陈先生写这篇报告的时候，他发表的论文并不多，著作还没有，虽然据说梁启超说过“我的全部著作都比不上陈寅恪的几百个字”，但是在那个群雄并峙的年代，要说自己“斟酌古今，自成一家”，恐怕得有非凡的“勇气”（这话由别人来说，则不需勇气），而陈先生一直不是那种“勇夫”，因此，他“不今不古”的“微旨”里应该不会含有“斟酌古今，自成一家”的意思。

      其次，程先生解释陈先生的“不古不今之学”是：他的“学问既不完全符合中国的传统，也不是完全跟着现代学术走，而是斟酌古今，自成一家。”而且“根据他平生的实践，确实也做到了这一点，即不古不今，亦古亦今，贯通中西，继往开来。”但是这两段话都是解释陈先生的治学方法的。关于陈先生的治学方法，蒋天枢先生在《编年事辑》中是这样说的：“虽沿袭清人治经途术，实汇中西治学方法而一之。”可供参考。而那个“不古不今之学”的具体内容，程先生实际上没有回答。因此，如果我们要问陈先生的“不古不今之学”是“什么”，显然不能拿程先生的话来做答案。从这个角度看，汪先生的答案，内容要具体得多。

东溟

没读过《太玄经》，更不曾了解陈老先生那一段话有这么多意思在，读到此贴，大开眼界，呵呵。



另：yngwie先生下面这句话，牟宗三先生也曾有议论：“前贤对于人物之品题辄有高致，而对于义理系统之确解与评鉴，则稍感不足。此固非前贤之所重视，然处于今日，则将为初学之要务，未可忽也。”（《心体与性体》序）

刚才在另外一个帖子中看到yngwie先生曾评牟宗三的“古今无两”之语；其实，比照此贴的议论，所谓“古今无两”，似乎未必可直付笑谈。

引用第39楼yngwie于2007-01-09 02:58发表的 :
我覺得傳統詩文評點之語，雖常常可以顯現評者的意趣品味，但不太適合移為今人論學之用，更不適合做為嚴肅問題討論之斷言。否則，若碰到任何問題，大家都閒閒落下一語，不肯窮盡其說，雖然其中可能有甚深意味可尋，但對魯鈍如我者，不免要如丈二金剛，有摸不著頭腦之苦。一笑！.......

yngwie

看了一下发帖时间，是自己刚到园地没多久发的帖子，想不到被东溟兄翻了出来。呵呵。那时还没上班，比较有时间和朋友闲聊！从头浏览一下，倒颇有些感慨。

东溟兄所指对牟先生「古今无两」之语的批评，也忘了是在那说的。不过，大概也没什么好话吧！我自己没有研究宋明理学，对牟先生「接着讲」的成就，本没资格评价，况且，我自己对新儒家是有些偏见的，所言本即不易客观。忘了牟先生「古今无两」一语从何而出，似是其晚年，或临终时对自己一生的自我评价，而为蔡仁厚先生所记录，似乎尚有超越康德之语云云。当年是从刘述先先生的文章中读到的，如同一些人的反应，心中颇有讪笑之意。且不谈其言是否属实，因为这可待後世史家来评议，不过，站在信奉儒家的立场而言（不管新旧，呵呵），《论语》开篇即云，「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这种考语似有点儿狂妄了！而刘述先生生的解释，读了也不觉得有什么说服力。

当然，对学者成就的评价，本极纷杂，以上所言，基本出发点还是不喜欢而已。东溟兄付之一笑可也。

robertchrs

好贴是不会沉滴~~~~
望兄多多交流，我等仔细消化吸收。

东溟

yngwie兄好，我是通过google搜索关键词的方式找资料，顺道看到了你和其他朋友在这个论坛论学的帖子的，觉得有趣就注册了论坛id来发言，倒是没有注意帖子发表的日期，套用楼上robertchrs兄的话，好帖子是不会沉的，呵呵。

“古今无两”云云，初读确有狂妄之感。我的发言，是因为近来读牟氏之书，颇有些想法，看了你的帖子后，便随手写下，没其他意思。

引用第43楼yngwie于2007-11-01 11:52发表的 :
看了一下发帖时间，是自己刚到园地没多久发的帖子，想不到被东溟兄翻了出来。呵呵。那时还没上班，比较有时间和朋友闲聊！从头浏览一下，倒颇有些感慨。

东溟兄所指对牟先生「古今无两」之语的批评，也忘了是在那说的。不过，大概也没什么好话吧！我自己没有研究宋明理学，对牟先生「接着讲」的成就，本没资格评价，况且，我自己对新儒家是有些偏见的，所言本即不易客观。忘了牟先生「古今无两」一语从何而出，似是其晚年，或临终时对自己一生的自我评价，而为蔡仁厚先生所记录，似乎尚有超越康德之语云云。当年是从刘述先先生的文章中读到的，如同一些人的反应，心中颇有讪笑之意。且不谈其言是否属实，因为这可待後世史家来评议，不过，站在信奉儒家的立场而言（不管新旧，呵呵），《论语》开篇即云，「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这种考语似有点儿狂妄了！而刘述先生生的解释，读了也不觉得有什么说服力。

当然，对学者成就的评价，本极纷杂，以上所言，基本出发点还是不喜欢而已。东溟兄付之一笑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