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兔里的记忆•1999年的七零八碎

hzyuan

卯兔里的记忆•1999年的七零八碎

    1999年，我还是个小助教，以及，在那年的上半年，仍然过着快乐的单身汉生活。工资虽然不能说高，但相对于当时的物价而言，却可以说是相当的可观；自然，这主要得益于颇为不菲的奖金收入。吃住在父母家，自己有套房，学校里还有间寝室。如果说，父母家是我的坚实根据地，那么，其他两个地方无疑就是临时落脚的游击区。大排挡，歌厅，迪吧；冒着泡的啤酒，大把大把的烤串，嘈杂的音乐，眩目的灯光；兴奋的尖叫，喝多后的傻笑，以及直着脖子的鬼哭狼嚎。

    这种日子已经离我很远很远，遥不可及。遥远到当我现在重新想起这段日子时，已是无话可说，那个自由而不羁的年代呵。

    春节期间，买了我的第一台电脑，花了9000多块，包括打印机。身上揣了厚厚一沓钱，放在信封里，去往电脑市场。坐公交，301路，当时还是黄色的中巴车，这是当时唯一能直接从我父母家到电脑市场的线路，然而，小偷极多。所以，把钱搁在夹克的内兜。车快到时，司机突然开口说话，大家小心猫儿。于是我知道，车上有小偷。到了电脑市场前一站，下来三个小伙子，大家都盯着看，他们就是猫儿。我依然记得其中一个，因为他站在中间，估计是个头儿，中等个，圆脸多肉，长发，有些油腻，黑夹克，散着前襟。

    朋友已在电脑市场门口等我，我对电脑一窍不通，直到现在；聊可自慰的是，打字的速度较那时已快了许多。任由他带着一个个店晃荡过去，看中，杀价，成交，他一手操办。我只负责掏钱，把钱递出去，抱起显示器时，没有任何欣喜的感受，更遑论激动，只是长长的松了口气，我看哪个猫儿能把这家伙给偷走。

    开学后的第一项任务是带实习，在一个小镇的中学，初二，我带三个小组，每组三人。实习点负责人是当时的办公室主任，另两个带队老师是老班和太子。实习进行不到一半时，我篡权，把主任赶下台，当然，名义上他仍是负责人。因为我觉得他对这批学生过于软弱和放纵，而我是班主任。那时我年轻气盛，愣头青一个，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两个同事给我电话，托我照顾某两个学生，到头来的结果很让他们失望。我只能庆幸我自己命好，周围的人都待我宽厚。

    我是98年下学期接手这个班级，后爹。接受之前，我对这个班的印象颇差。因我所见，因我所闻。自费生，学风确实差，尤其是男生，枕头底下都搁着铁管刀具之类，打架斗殴时有发生。有回路过食堂门口，从里头狂奔出一学生，另一自费班的，大喊救命，后背插着把菜刀，直直砍进肉里，鲜血淋漓。真是匪夷所思。


    因此，接手后，实行高压政策，乱世用重典。开班会时把这帮家伙骂的，那真叫训孙子一样。后来他们毕业后告诉我说，当时很想揍我一顿，找黑社会的，人都联系好了。听得我心儿扑腾腾了好几下，但表面上仍作淡定状，不痛不痒的哦了一声，便把话题转开。其实很想问后来干嘛没揍我，只是那时喜欢玩深沉。还是只能庆幸自己命好。

    跑野马了，兜回来。且说篡权成功后，自然是加大管理力度，制定严格的作息请假制度，每周必开会，开会必训话，训话必慷慨激昂。有回骂得兴起，一拳头砸桌子上，“砰”的一声，日光灯管爆了！四周寂静一片，能听到心跳声，当然，是我自己的。后来有回，和同事一起带实习，那家伙训学生，一拳头砸桌子上，“砰”的一声，把桌子砸了个洞。回来跟我显摆，厉害吧。我听了冷笑，我一拳砸桌上，头上的灯管爆了，你有这功力吗？！

    那次实习很成功，对方学校给了极高的评价，于是那学年我拿了张优秀班主任奖状回来。那学年结束时写班主任工作汇报，开头第一句是，感谢学生，我想念他们。因为他们毕业了，走了。现在跟那个班级的大多数学生已失去联系，前年听说当年策划揍我的那个小流氓，已经当上了某中学的政教处主任，笑得我肚子疼。

    实习回来后系里组织了一次旅游，去龙虎山。我在金华开会，直接在金华上车和他们会合。玩了些什么早已忘记，就记得第一天晚上打扑克，和书记、教头、太子。在书记房间里，玩了个通宵，和书记同房的是副主任，感冒了。我们四个都是烟鬼，可怜的副主任，在浓浓烟雾中苦熬漫漫长夜，欲睡不能，第二天早上起来满脸发青。书记身体极好，练长跑的。第二天早上依然精神矍铄地爬山去，我们三个呆宾馆里睡大觉。快到中午时起床，教头提议去按摩，找了家店进去，来了一女的，问我们要什么服务，我们说要正式的按摩。她很诚恳地说，对不起，我们不会正式的。只好悻悻然出来，在街上晃了回，又找了家店进去，这次有正式的，据店里说。按着按着，给太子按的那个，竟放了个极臭的屁出来，靠，我现在想起这件事来就忍不住笑。下午上火车，大仙极兴奋，在车厢里窜来窜去，大叫自己发情了。问同事咋回事，同事耸耸肩，不就中饭时喝了点劲酒嘛，活宝呗。绝倒。

    后半学期为专科班开魏晋六朝文学课，每周四节。上了些什么内容早已忘却，更想不起当时听课的任何哪一个学生，名字和面容。我是属于上完课拍屁股走人的老师，爱听不听的。

    学期快结束时给学生开了个讲座，扯《孔雀东南飞》，学生给了150元讲座费，客气几句收下后直奔朋友家，拉出去喝酒。

    暑假开始了，我的人生从此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一个暑假都在忙女友（现在的老婆）的工作调动。她在新疆，我在浙江，那个年代的工作调动仍是颇不容易的。双方家长和要好的朋友都强烈反对，所有的事情只能我们自己去奔波。那段时间应该是非常辛苦，烈日炎炎下四处奔走，回到家还得和父母冷战，晚上躺下后还得想着第二天该办哪些事，找哪些人。这个暑假应该是印象非常深刻，可是说也奇怪，现在回想起来却已是模糊一片，并没有特别激动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事情进行地较为顺利的缘故吧，只能再次庆幸自己的命好，有几位前辈很热心，使得我不至于象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一开始就找准了路子。接下来就是重磅炸弹开路，所幸的是，当我最后身无分文时，事情已基本办妥。这时我母亲见大势已去，也实在不忍见儿子奔波之苦，此后不少繁琐的手续之类问题就由她出面找人一手搞定了。我想这件事给我最大的感悟就是，其实很多困难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或者，只是为自己不想去做找个理由而已。

    开学了，为本科二年级讲授汉魏六朝文学，这是我第一次独立承担一门课程，是我教学生涯的一个真正的开端。从工作以来到真正独立承担教学任务，那几年的辛酸苦辣已不想去说，当一个人做出选择之后已无可逃避，只能咬着牙去坚持。教师队伍也分三六九等，要从底层挣扎出来，确实需要忍受很多，付出很多。很多时候，忍受比付出更为痛苦。

    中秋节，系里组织坐游轮在江上赏月，我带老婆和一箱啤酒同去，这是我老婆第一次在公众场合亮相。啤酒则是罐装的蓝带，现在已不大见人喝，那时却极是流行。我俩和老师、师母同桌，聊得甚欢。第二天碰见美女和铁嘴，美女对我老婆的评价是长得像赵薇，铁嘴则转述她妈妈的话说，气质颇佳。听了自然满心欢喜。一晃十二年过去，美女和铁嘴都早已调走，这十二年来人事变迁之大，不能不令人感慨。我算是铁嘴的开山弟子，我读大一时，铁嘴刚大学毕业，上我们写作课。她读书早，才比我们大两岁。上课时低着头，边讲课边拿粉笔在讲台桌上涂涂抹抹，这令我们几个坐后排的男生很是看不起她，高声谈笑，旁若无人。一日铁嘴实在无可忍耐，抬起头来看着我们怯生生地说，后排几位不要呼朋唤友的么。结果被我们几个一阵狂笑噎了回去，只能继续低下头来玩粉笔。可怜啊。

    十一月下旬的一个星期六，参加了首次小学同学会。之所以还记得这个时间，因为我们系那时运动会刚结束，组织教工去天姥山旅游。我是1984年小学毕业，印象里再没和小学同学联系过，天知道组织者们是怎么把我们一个个挖出来的。上午在码头集合，去小岛上玩。去码头的路上我颇为忐忑，不知时隔十五年后还能不能认出这些同学来。我连小学毕业照都丢了，那次给我送毕业照来的同学，把个照片掉河里了。我还记得那是中午，他满头是汗脸红红的跑进我家，要竹竿捞照片去。这次同学会没见他，打听了下，说是前两年吸毒过量，摔倒在水坑，呛死了。

    到了码头，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很轻松地叫出了好几个同学的名字，似乎昨天还在一起般熟悉亲热。直到这时大家才惊觉我们这个班级绝对是美女帅哥班，这更令我们兴奋不已，玩得极是开心。晚宴上令我们更为欣喜的事情出现了，一个个，无论男女，都酒量惊人，喝红酒如喝水般。其间还拍了集体照，我没在，因为我拉着最漂亮的女同学的手把她带到另一张桌上把酒言欢去了。那天我穿黑夹克，红衬衣，深蓝牛仔裤；她穿蓝色套装，白衬衣。年轻真好啊。

    那天一直是在欢笑和疯狂中度过的，此后我们这个小学同学会每年都要开好几次。然而那天也有着感伤，我们想起了已去世多年的第一任班主任。记得1979年，刚读一年级时，班主任问我们，同学们，2000年祖国要实现四个现代化了，你们算下到那年几岁，你们准备怎为祖国服务呢？2000年就要到了，然而，班主任，慈祥的和蔼的蔡老师，已然永别。我还记得见她的最后一面，1982年的春节，我和那个吸毒死的同学去她家拜年，喝茶，吃饼干，我把饼干放进茶杯，弄得一塌糊涂，她坐在一边，很和蔼的笑。

    12月，开始装修房子，包工头是我妈的学生。我父母的房子，我哥的房子，以及我现在住的房子，都是他装修的。瘦瘦高高，竹竿般，小胡子，耷拉着脸，笑起来倒是蛮可爱的。他带来两个木工，那时还自己打家具，早上八点开工，十二点多在门口饭摊吃饭，下午三点多吃点心，到小店里叫碗面或馄饨之类。有个木工我印象特深，胖乎乎的，短头发，小眼睛，肉嘟嘟的嘴老是撅着，我第一眼就觉得他像猪八戒，后来越看越像。

    房子不大，才60多平，两室一厅，好在是一楼，阳台楼梯下去，有个庭院。一个房间做了卧室，原客厅改做餐厅。另一个房间，带阳台的，将阳台和房间之间的墙打掉，再用钢筋板搭到围墙处，便成了贯通而相对独立的三个功能区。房间部分为客厅主体，电视区；原阳台部分是客厅的延伸，二三好友聊天的地方；钢筋板部分变成新阳台，养花，放洗衣机。阳台距庭院地面大约有两米左右，因此在阳台（包括新老阳台）下的地面再往下深挖半米，便是书房。一面墙直接掏成书架，另一面为承重墙，不敢掏，做了两个书架。临草坪的那面墙（即围墙）掏了个窗户，放张写字台。临庭院那面，则安上玻璃门窗，摆了台电脑。表弟过来看了，问我这书房起个啥名字，我告诉他叫做半截入土斋，被狠狠数落了一顿。庭院其余部分放了台跑步机。折腾来折腾去，倒也弄出个百来平的跃层来，一笑。

    接下来本准备写1987年和1975年了，我很得意于还能记得1975年的几件事，这再次验证了喝酒伤脑子这种说法一点根据都没有。不知不觉就拉拉杂杂写了这么多，懒待写下去了，洗洗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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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读黑黑又一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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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码头，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很轻松地叫出了好几个同学的名字，似乎昨天还在一起般熟悉亲热。直到这时大家才惊觉我们这个班级绝对是美女帅哥班，这更令我们兴奋不已，玩得极是开心。

美女帅哥班，自己说了不算，上照片，让大家评价

晚宴上令我们更为欣喜的事情出现了，一个个，无论男女，都酒量惊人，喝红酒如喝水般。其间还拍了集体照，我没在，因为我拉着最漂亮的女同学的手把她带到另一张桌上把酒言欢去了

这黑黑，总是能把握住抓女孩子屁股的机会

断指残编

我想这件事给我最大的感悟就是，其实很多困难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或者，只是为自己不想去做找个理由而已。

当一个人做出选择之后已无可逃避，只能咬着牙去坚持。

看了这两句，对黑黑的景仰之情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我现在有个念头，等我小孩七八岁的时候，送到黑黑那里住上一阵子，一来，可以在黑黑那儿领略古典文学的魅力，培养些古文的底蕴；二来，从黑黑那儿学些流氓的痞气，我这辈子，吃亏就吃亏在太过正直，我的小孩，一定要有些痞气，才会有更好的发展。
黑黑对感情的执着令我感动，今后一个月，我不会跟黑黑掐了，退避三舍，这是对一位有情有义之人应有的尊重。

zxg0931

引用第3楼断指残编于2011-02-18 09:00发表的 :
我想这件事给我最大的感悟就是，其实很多困难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或者，只是为自己不想去做找个理由而已。

当一个人做出选择之后已无可逃避，只能咬着牙去坚持。

看了这两句，对黑黑的景仰之情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

老断，你这是真马屁，还是伪马屁，感觉怪怪的，不像你的风格，难不成黑黑所言触动了你那根多年尘封的神经，让你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情难一堪

断指残编

引用第4楼zxg0931于2011-02-18 09:11发表的 :

老断，你这是真马屁，还是伪马屁，感觉怪怪的，不像你的风格，难不成黑黑所言触动了你那根多年尘封的神经，让你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情难一堪

呵呵，的确是有感而发，找到了黑黑的闪光点，奉承一下也是应该的。

陶梦

黑黑这文章，读来有味道。老断拍一下也还行。
只是，老断的拍，不知道是不是用脚来的。

断指残编

引用第6楼陶梦于2011-02-18 09:58发表的 :
黑黑这文章，读来有味道。老断拍一下也还行。
只是，老断的拍，不知道是不是用脚来的。

完全是用手拍的，而且不同于黑黑拍女同学PP那一种，黑黑那是咸猪手，而我不是。

陶梦

引用第7楼断指残编于2011-02-18 10:00发表的 :


完全是用手拍的，而且不同于黑黑拍女同学PP那一种，黑黑那是咸猪手，而我不是。

黑黑那手，估计也不都是咸味了，拍了那么多女同学，“有当时纤手香凝”了。

hzyuan

嘿嘿，各位先聊着，今天有客人，先忙去了

断指残编

引用第9楼hzyuan于2011-02-18 10:12发表的 :
嘿嘿，各位先聊着，今天有客人，先忙去了

回头别忘了来评分。

桃子

不错，放荡不羁，我行我素，果然是落草的好简历。

whgfxy1981

袁总好好爆料一下自己的光辉历程，好给书苑隐侠们写袁总外传、袁总歪传、袁总偏传；黑黑秘史、黑黑情史、黑黑艳史。我等座等一饱眼福。

hzyuan

苍蝇格格绝对是个流氓

zxg0931

引用第13楼hzyuan于2011-02-18 13:18发表的 :
苍蝇格格绝对是个流氓

这话从何说起，黑黑，说话要有根据滴，不要总是装出一副草寇的架势，到处乱咬

陶梦

黑黑草冠架式还是很足滴。
蜜蜂哥，叮之。

hzyuan

引用第2楼zxg0931于2011-02-18 07:47发表的 :

晚宴上令我们更为欣喜的事情出现了，一个个，无论男女，都酒量惊人，喝红酒如喝水般。其间还拍了集体照，我没在，因为我拉着最漂亮的女同学的手把她带到另一张桌上把酒言欢去了

这黑黑，总是能把握住抓女孩子屁股的机会
.......

陶梦

引用第11楼桃子于2011-02-18 11:14发表的 :
不错，放荡不羁，我行我素，果然是落草的好简历。

毛桃要拉山头？

断指残编

看来主编和黑黑要掐起来了，陶兄也有加入的意向，我且瞧瞧热闹

zxg0931

引用第16楼hzyuan于2011-02-18 13:29发表的 :

原来是这个啊，哎，偶也是顺着你的那意思，将你著作中没有言明或者不好意思写出来的替你补充完整，也好让大家，尤其是像你断姐姐这样的美女们对你有一个全面而深刻的了解，本来出于好意，如若不妥，请你删除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