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非首发】密林

davidsool

　　石榴红扑扑的脑袋，压弯了枝桠，似乎要和左凡的脑袋碰在一起了。旁边是两株桂花树，时时散出来清香，在圆润的月下，为左凡一家人添送来中秋的韵味。——他们坐在院子里赏月。
　　院子是父亲一手建造起来的。父亲是个勤快人，从各处拉回石头来，垒成了矮矮的围墙，再在四周种上树，栽上花，小小的院子就布置得妥妥当当了，有花，有树，还有秋千。一年四季都少不了乐趣。
　　左凡的记忆里，父亲说过：一年之计在于春。每年的春天，父亲就会带上草锄，和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树苗，带着左凡去植树。
　　左凡家后面就靠着山。左凡记不清楚那座山以前是什么样子了。左凡只记得，他跟着父亲在山上忙过很多年了。
　　左凡还很小的时候，拿不动锄头，父亲就在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铺上东西，叫左凡在上面玩耍，他自己一个人忙。父亲一边忙一边跟左凡讲着小故事。
　　“解缙从小聪明好学，5岁的时候便能作诗对对子。他的家里很穷，父母亲以磨豆腐卖豆腐为生。虽然起早贪黑地劳作，家里还是很贫穷。有个人听说解缙很聪明，心里不相信，就想试一下，问解缙道：‘你的父母整天在忙什么呀？’解缙从容地回答：‘严父肩挑日月，慈母手转乾坤’。那个人听后连声称赞。”
　　左凡就听着这些故事长大了。
　　稍大了一些，父亲就让左凡也动手植树了。
　　左凡种的树，父亲做上特殊的记号，告诉左凡：“这棵是橘子树，过两年就能结橘子了。那棵是枣树，明年就有枣子吃。……”
　　父亲说得左凡心里一阵一阵地喜悦，心想：“我也要可以吃到自己种出的果子来啦。”
　　语文课本上说到，在葡萄架下能听到牛郎织女的谈话呢。左凡看了课文后，很是高兴：家里的院子里有父亲种的葡萄树。七月初七的晚上，左凡吃过了晚饭，嘱咐祖母父母姐姐们说话要小声，自己却趴到葡萄架下，想偷听牛郎哥哥、织女姐姐每年一次的见面都在说些什么。往往是第二天醒来却发现在自家的床上了。听姐姐们说，自己在葡萄架下很快就睡着了。左凡于是暗下决心，明年一定不要睡着了。可是第二年又睡着了——左凡至今也没机会偷听到牛郎哥哥织女姐姐谈了些什么。
　　左凡上中学了。放假回家来，他拿着成绩单，想着会得到父亲的夸奖的。仰望着盛荫如盖的树丛，左凡虽然很熟悉，还是觉得美极了。
　　假期里，还像从前一样，父亲带着他去后山了。父亲指着一块空地说，今天咱们把这块地平整一下，种种竹子吧。左凡也很喜欢竹子，很高兴地和父亲忙起来。
　　父亲会做笛子。父亲曾经做过笛子给左凡玩的。左凡想，等竹子长大了，父亲就方便做笛子了，可以做好多好多的笛子。
　　父亲一边忙，一边跟左凡讲，你说说竹子有什么好？左凡想了想，竹子除了可以做笛子，还可以做筷子、竹篮、竹筐、席子一些东西。父亲说，竹子除了能有这许多的用处外，还有为人称道的地方，有诗句说：未出土时便有节，及凌云处尚虚心，就很好地赞美了竹子的高尚品德了。
　　左凡把这句诗带回了学校。
　　高三的时候，左凡的成绩不稳定，忽上忽下的。左凡心里着急，不知怎么地，生病了，就回家休养。返校的前一天，父亲把左凡带到后山上，一起看他们劳作的园地——竹林。风吹过来，竹子晃一晃身体，又傲然挺立。
　　父亲问左凡，你记得小时候画竹子的事吗？父亲一提，左凡想起来了：父亲把着他的手，依着画谱画竹子。父亲接着说：画上的题诗不知你记得不记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人啊，就需要竹子的这股韧劲。
　　传来他父亲噩耗的时候，左凡就要大学毕业了。
　　他匆忙赶回家，只看到他父亲最后一眼，他父亲却看不到他了。他父亲就静静地躺在那儿，躺着，睡着了。
　　他的眼泪啊，一滴一滴地流出来，滴入泥土里。
　　他就天天去他们的园地，那有二十多年来，他眼见他一滴一滴汗水浇灌成的密林，那是陪着他一起成长的地方。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父亲，你用你的一生培养了我，我什么时候才能能够拿出硕果来祭奠在你面前呢？
　　风吹得密林哗啦啦响，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

萧曼浮云

是不是原创首发？请楼主以后发表文章说明下。

davidsool

引用第1楼萧曼浮云于2011-09-15 01:03发表的 :
是不是原创首发？请楼主以后发表文章说明下。

好，谢谢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