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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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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0162008-3-18 13:30:56
我叫云，是生活在天堂里最小的天使。
我记得，那一世，我没有名字，有一个女人叫我宝宝，她不是我的母亲。
每天早上，朝阳从东面照进天堂，照在白白亮亮的云朵上，照在抱着膝盖卷缩在一片洁白中，沉睡着的我身上。暖暖的清晨，湿湿的空气里有淡淡的花香，是姐姐雾每天放在我桌上的紫丁香散发出的香气，每天早上，我都在这明媚的晨光和淡淡的花香中睁开双眼，看到一个洁白的世界，和一个洁白的自己。
那天早上，姐姐走到我的床前，抚摩着我前额凌乱的碎发，“云，喜欢人间，对吗？”姐姐温柔的话语让我感到不安，作为一个天使，留恋红尘是不被允许的禁忌，而我，却深深的喜欢上了那个色彩缤纷的世界。姐姐捧起我的脸，用她如水的眼睛温柔的望着我，“云，我送你去那个世界，你要乖。”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相信姐姐的话。姐姐把我拥入她的怀里，轻轻在我耳边说：“不要惊讶，这是上帝的旨意。”
拉着姐姐的手，我们来到人间与天堂的交接处，姐姐俯下身吻我的额头，“云，姐姐会守护你的，姐姐会抱你回来的，知道吗？”我点头，对姐姐灿烂的微笑，姐姐也笑了，我却从那笑容里看出几分苦涩。姐姐张开洁白的翅膀，嘴里念念有词……姐姐的面容开始在眼前变得模糊，我一点一点失去意识，陷入沉睡。
当我有意识的时候感觉好冷，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结成冰粒状。我努力想要睁开眼睛，想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会这么冷。这时，我想起刚才是和姐姐在一起的，她念动咒语之后我陷入沉睡，清醒之后就感觉好冷……那么，这里应该就是人间了吧？我从来不知道人世是这么冰冷的，我以为这里与天堂一样温暖。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一双手将我托起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并有一个圆滚滚的，暖暖的东西向我贴过来，这世界终于不那么寒冷了。好累，为什么不能张不开眼睛，为什么呼吸像被塞住了一样？好累好累，只好再次沉睡。
这是什么地方？当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放在一个透明的盒子里，这里面的空气湿润润的，暖暖的，我的手背上插着一根管子，有液体从那里面流进我的身体。窗外有一个女人紧张的看着我，她的眼睛里闪耀出美丽的光芒，兴奋地拉着旁边穿白色衣服的人说：“你看她的眼睛睁开了，她还朝这边看呢！”那个穿白衣服的人只是摇摇头，然后就走开了。
那个女人寸步不离地守在窗前，守着我。我努力的挤出一个微笑给她，她高兴的冲我招手，“呀，宝宝笑了呢，多可爱的呀！宝宝乖，来，再笑一个。”我很想再给她一个笑容，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再牵动嘴角，只觉得好难受，身体里好象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翻滚，像要将我吞噬，像要将我埋没，喉咙里粘粘的有液体往外溢，口腔慢慢变的腥咸，粘粘稠稠的，红色的液体漫过脸颊在白色的枕头上绽开了花。我又一次沉沉睡去。
再次从混沌中爬出时，整个身体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供我支配，只依稀听见旁边有人，他们在说话，似乎与我有关……“这个孩子不足月，她的妈妈才１８岁，没有结婚，在小诊所要做掉，我听到消息找到诊所里的医生，对他们说如果是女孩儿的话就请帮我留下孩子的命。过了一会儿诊所里的人给我打电话，说是女孩，请我赶快过去。我到那里后，小孩被包在小被子里，里面放着一个装着热水的葡萄糖瓶子，孩子的身体有些凉。医生说孩子是三点出生的，要我赶快送到医院……”我听出，这是那个叫我宝宝的女人在讲话，她说的应该是我和我的妈妈。原来，我是一个不该出世的小孩，我的妈妈不要我，我是没人要的孩子……“现在小孩可能内脏出血，存活的可能性非常小，你看……”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她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人打断了，是她，叫我宝宝的人，“救！只要她有一口气都要救，孩子是我抱来的，我就得尽最大努力。”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咽了。那个人继续说：“既然这样，那你在这份协议上签个字吧……”声音消失了，没有听到脚步声，她们应该没有离开；自己的呼吸声好重，身体又涨又热，随之而来的是痛……这时有个很藐远的声音飘过来：“这个与病人关系写什么呢？嗯……就写母女吧……”我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这次醒来，我偎在姐姐的怀里，我又回到了这个洁白的世界。姐姐心疼地叫我：“云……”我冲她灿烂的一笑，眼角却流下晶莹的眼泪。姐姐抱着我，“云，你在那个世界存活了２４个小时。在凡世死去时，那个叫你宝宝的女人流着眼泪说：‘希望孩子不要怪我让她受了这一世的苦’”姐姐亲吻着我的额头，将一束紫丁香放在我的手中，转身离开了。
我屈起膝盖，双手环抱自己，回忆自己在人间那短短的２４小时生命……
我叫云，我是天堂里最小的天使，我是天堂里唯一一个不会讲话的天使……
——2006.3.13 凌晨
０８年３月１９日 修改
